2.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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柜檯后，沈禹安坐在林BOSS身旁还是那张悲愤不已的严肃神情。
「别气鼓鼓的一张脸嘛，安安妳笑一个好不？」
当她再看见柜子里已经放着上星期便完成的理化讲义后，内心的小火苗也顿时燃成燎原大火──更为自己失智而浪费的计程车钱哀痛万分。
灌下了半瓶水，她深呼吸道：「我明天肯定比他早！」
即便柜檯和办公室之间连通的门是关上的，沈禹安还是忍不住提高音量，就想让里头的人听见自己有仇必报的幼稚决心。
「妳好幼稚喔，不过人家萧老师是『正职』也没办法。」
沈禹安听了眉头一皱，对补习班这套「教师阶级论」非常反感。
「但我总觉得我的工作量已经和『正职』差不多了，这说得过去吗？」无力地趴到桌上，沈禹安的话让林BOSS也深有同感。
「这确实挺超过的，可是现在人手不足妳就帮忙一下嘛。」
「五天就好，我想去度假......巴里岛......」
林BOSS立刻摇头，道：「唯一能干的老师竟然要去放假，要我怎幺活啊？」
「担心什幺，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新老师吗？」
「那人看起来很散漫，虽然也是资优生啦......瞧，说人人到。」
玻璃门开启的同时，那笑得一脸灿烂如阳的男子也向她们热情挥手。
「各位老师好！」
「这是陈珉祐老师，我记得你们好像差四岁？」
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陈珉祐，沈禹安倒警觉的往椅背躺去好拉开过近的距离，但那家伙还是不以为意得趴上柜檯冲她露出刺眼笑容。
「我是陈珉祐，之后还请妳多多关照了。」
「你好。」她轻点了下头，态度如往常那般不冷不热。
「我叫陈珉祐，妳叫什幺名字？」
「沈禹安。」
边上的林BOSS看着面前这强烈对比的画面，不禁掩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。
陈珉祐兴致盎然又问：「沈老师读哪间学校？」
「F大。」
「什幺科系呢？」
「历史。」沈禹安不耐回答着，视线甚至转开不再看他。
「可是历史系不是男生比较多吗？」
对于某人的不知好歹，林BOSS觑着她愈显冰冷的神情只有低头窃笑。
沈禹安轻咳了声，问：「陈老师，你不觉得应该『先』打卡吗？」
「确实如此，那我们等一下再聊吧！」
「没空。」
他一脸受伤的神情和她视若无睹的态度，让林BOSS无法自己的放声大笑。
「小朋友已经来了，我没空闲聊。」
这时潘豪宇的娇小身影也同开启的玻璃门出现，就看他拖着长长书包，带着挑衅神情走向沈禹安道：「巫婆老师，我要拿便当！」
「你理化作业写完了吗？」
将还热着的便当小心递过，沈禹安看了眼时间后问他。
小屁孩一号傻笑交出今天的便当钱，毫无半丝愧疚回答：「还没耶。」
「所以，等一下的考试範围也没準备？」
「对啊......老师，他是谁？不会是妳的男朋友吧？」
瞥了眼仍站在原地的陈珉祐，她不耐声明：「我不喜欢学数理的男人。」
「老师妳别害羞嘛，喜欢就──」
「如果你『喜欢』下课帮我擦黑板然后最后一个回家，就继续站在这耍嘴皮子没关係，如何？」沈禹安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，冷笑问道。
「才不要！」
小屁孩一号哼了声，在离开前不屑得看了眼陈珉祐才迈开小短腿晃进教室。
「我先打卡，下班之后我们可以慢慢聊。」陈珉祐接到她投来的凶狠眼神后，逕自伸手握了下便哼着歌，往办公室悠哉走去。
「那家伙什幺毛病？」
在办公室门关上时，沈禹安也濒临崩溃的坐回椅子。
「有、有人竟然可以......让......让沈安安『激动』，该说他很强吗？」
「烦死了。」当她看见林BOSS已笑岔气的模样时，无限白眼之余便是杀意。
「新来的两位老师，可是妳未来的partner喔！」
「那时我会辞职的，放心吧。」看见墙上的时钟已近六点，沈禹安起身拿了麦克风和冷气遥控有意进教室做课前準备。
「安安，今天理化课妳要和陈珉祐老师好好『合作』啊。」
林BOSS望着她傲娇的背影突然提醒了句，如预期看见某人脚步一僵。
「妳、妳刚才说什幺？」
「原本的古老师已经辞职了，所以他们今天开始负责上课啊。」
「您......您老人家是在耍我吗？」沈禹安紧握上通往办公室门的把手，还未有动作，里头的人倒抢先她一步的将门拉开。
萧东綦在门开了的瞬间与她四目相对半晌，接着又视而不见的绕过。
「萧老师有什幺事吗？」
瞧见身形挺拔的鲜肉朝自己走来，林BOSS不禁开心问。
「这份考卷有几道题目需要修改......」
瞪了眼那白色T-shirt的背影，沈禹安也立刻甩头走进办公室。
「沈老师是来找我聊天的吗？」
坐在桌边打电动的陈珉祐一看见她，丢下手机移到距离影印机最近的位置。
「想太多。」她操作着影印机，头也不回的反驳。
陈珉祐似乎明白了这位同事的冷淡，只是微笑打量沈禹安忙碌的动作。
「沈老师妳总是这幺冷淡吗？」
熟练装订着考卷，沈禹安目不斜视开口：「要看人。」
「这样啊，那哪种人妳才会想理他？」
「安静的人。」
沈禹安的回答换来了陈珉祐更大的笑声，而他也不放过机会的向她展开追问。
「沈老师，妳在补习班工作多久了呢？」
「沈老师妳为什幺不喜欢学数理的男人？我们其实很幽默......」
「沈老师妳应该放暑假了吧，有没有要去哪里玩？」
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、沈老师......
「沈老师妳都不回答我的问题吗？」
再次无视陈珉祐如跳针的呼喊，沈禹安迅速抱着考卷和资料夹走出办公室，嘴里更是喃喃：「我快疯了！真的快疯了！」
待她经过柜檯再看见萧东綦的脸，辞职的意志愈显坚定。
「我一定要辞职摆脱他们......」
思及两位新同事，极端冷热的两种个性就像近年的气候令她感到厌烦不已。
＊※＊
六点的国一理化，乱哄哄的教室终在沈禹安走进的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「作业拿出来我检查，没带的人举手！」她加重了语气，拿着额外複印的作业卷站到台前，狠瞪那群不喜欢写作业又不带作业的小朋友。
将考卷逐一传给举手的学生后，小朋友也自动将联络簿放到走道的位置。
「老师，他没有签联络簿耶......」
小屁孩二号在沈禹安收走联络簿时，突然拉住她有些幸灾乐祸得告状。
「谢宗铭，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。」
没签联络簿的小屁孩一号夸张笑着，附和：「你家住海边喔？」
「没带作业也不签联络簿，潘豪宇你已经叛逆期了？」
「他是更年期！」
屁孩二号嘻嘻哈哈地闹着，幼稚的对话引起班上一阵躁动。
沈禹安烦躁地放大音量：「作业还没完成的快点，老师等一下就来检讨！」
再次安静下的教室唯独面前的两个小鬼仍在打闹玩乐，让沈禹安只好将其中一人调到自己后排座位的旁边，才让秩序恢复。
「巫婆......」潘豪宇嘟着嘴移动位置，却不住窃笑。
完完全全的「黑脸」角色就是沈禹安在补习班的职责──上班前就听说被这班学生气走的老师超过五位之多，如今成功「镇压」的也只有她了。
「老师，妳男朋友什幺时候来检讨作业啊？」
潘豪宇在她收齐全班联络簿回到座位时问道，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啊转，髒兮兮的脸上也绽开他鬼灵精怪的笑容。
「没签联络簿，你应该已经準备好抄元素符号表了吧？」
她睨了眼笑容僵住的小鬼，边灌下半瓶水止饿。
「我真不是故意不签联络簿的，我妈就忘──」
她嘘了声，毫不领情道：「都已经国中了，别什幺事都怪到爸妈身上。」
「所以还是要抄给妳吗？」潘豪宇装可爱问她，以为可以活逃。
「庆祝你是第一个被处罚的学生，抄个五遍就好！」
拍了拍他瘦小的肩头，沈禹安露出一点点笑容得残酷宣布。
「妳、妳真的......真的是冷血的巫婆......」
「巫婆会叫你抄一百遍。」
闻此，小屁孩赶忙谄媚笑说：「老师妳不是巫婆，是正妹！正妹！」
「来不及了，我觉得我还是最适合当巫婆。」伸手抹去他脸上的小髒污，沈禹安又露出一些笑容得望着他摇头拒绝。
但在教室门拉开的同时，她立刻收起笑脸向前头学生道：「红笔拿出来。」
「沈老师，我们又见面了。」
陈珉祐拿着作业卷走了进来，啜了口咖啡向她热情招呼。
「请你先帮小朋友对作业卷的答案，因为要考试的关係，最多只有十分钟可以检讨和问问题。」说完，沈禹安便走到前头查看小朋友的情形。
「老师，你新来的喔？」
潘豪宇一见她走远，立刻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陈珉祐边打量边问。
「是啊。」
「那你是老师的男朋友吗？」
陈珉祐挑眉看向他，反问：「你为什幺会觉得我是她男朋友？」
「因为老师是大学生了，应该有──」
「陈老师，可以请您『把握』时间吗？」站在最前排的沈禹安出声打断了他们男人间的对话，随后瞇眼看向纠缠老师的潘豪宇。
「我们开始对答案吧！」
悠哉走上讲台，陈珉祐拿起麦克风唸出答案后开始检讨。
沈禹安来回在教室里巡视课堂状况，顺道叫醒那些打起瞌睡的小朋友去洗脸。
「老师，妳为什幺要这幺兇？」
绕回座位开始确认联络簿签名的她，直接忽略前头漫不经心的提问。
「老师......」小屁孩一号继续纠缠问着，压根不理前头正努力讲解的陈珉祐。
直到检查完最后一本连络簿，沈禹安才看向前头的噪音。
「你今天擦好黑板、辅导最后一个走并最后一个回家，我就告诉你吧。」
「老师妳这冷血巫婆，我不理妳了！」
潘豪宇不满嘟嘴，鼓着张脸将视线转向黑板那头。
「之后别跟我说话啊。」
颔首同意了他的话，沈禹安看着錶上的时间后跟着拿出考卷。
「好，东西全部收起来準备考试。」她走向前，俐落的步伐也让身上的黑色罩衫随风扬起，冷冽的气息让小朋友看着一颤。
唯一能镇压他们的老师，不管看几次都令小心肝不住寒颤。